曾妈妈

 昨日友人毓林的母亲举殡。

这些年，毓林在脸书对母亲（曾妈妈）为人处事的点滴着墨甚多，曾妈妈就像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长辈兼朋友。

与外子前往丧府路上，晨光绚丽。斯人已逝，怎不哀伤？然而曾妈妈在生之时，一直以智慧、以豁达的心态面对生老病死，坦然接受这个人生必经途径。我透过毓林的文字，读了许多许多。送别在即，心中难免不舍，心情却非常平静。像是相送一位已经准备好行囊很久很久的朋友，今日她要启程远行，要看看她憧憬已久的另一个天地，能不好好祝福她吗？

毓林很了解母亲的心思，为母亲写的悼词特别让人动容。将这份悼词念出的殡葬司仪，语调温暖，悠悠道来，句句情感饱满。对文字与声音特别敏感的我，这个时候很难不掉泪。然而，我心中却紧记曾妈妈对她孩子们曾经的教诲：在生之时该做的已了，该交代的也千叮万嘱说过了，完成了世间之事，回到自己敬仰追随的菩萨身边，心境当如见花开般欣喜。我这个送殡者应了然，否则过去曾妈妈说过的话，我都白读了。

有一次我到毓林家谈些事，刚好曾妈妈从房里出来，和我聊了许多话。曾妈妈一直对自己没上过学，不认得几个字耿耿于怀。我安慰她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？那个年代，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背景，能够咬紧牙关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。

我再进一步安慰她：您虽然不识字，可是却养了一个儿子，每天在报章给我们写许多文字，让我们阅读。您说，您是不是很了不起呢？

谦虚的曾妈妈，若有所思，不发一语。

那个是我认识的比较早期的曾妈妈。后来，我也没再去毓林家打扰他。然而却是后期的曾妈妈，一言一行，深深感动我。她通透的人生智慧，与读过多少书是完全没有关系的。

我与曾妈妈聊天的那次，也没料到有一天会出现在送她人生最后一段路的队伍中。人生就是这样，贵在无法预知，却又不能因此不做好准备。曾妈妈正因为做好了准备，才能将人生的花开花落诠释得如此令人悠然神往。

这份长长列开的佛光菜根谭，是曾家回赠众亲友送别母亲的心意。如果每个清晨学已故曾妈妈，一字一句念经的虔诚，念一念菜根谭的智慧，当起潜移默化之效吧。

毓林的文字，刊在285期《普门》杂志中（2023年11月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