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南下新山给师母拜年。
临别,即便晚饭刚过,师母坚持给每人盛一碗温热的红豆汤。
话语总是恬淡温文的师母,轻轻,近乎呢喃地说:
红豆最相思。
坐落山坡这家医院,曾翻新好几次。从过去到现在,我一直很喜欢她的环境。走廊宽敞明亮,灯光温暖舒适。
我三个孩子都在这里出世,我总共也在这里住过四五回。三回是分娩,其余是孩子幼年生病入院,我又陪住了两次。每一次住进来,都觉得很安心。不可思议吧,竟然还有不抗拒不恐惧,甚至喜欢住这家医院的人。
为我看诊的妇科医生告老退休以后,他给我推介同一家医院的同行,为我做定期检查。我因此还继续是这家医院的客户。
一家医院多有硬体魅力,软实力必定是升华魅力的基础。驻院医生们是灵魂,医护人员和其他服务人员,也绝对是灵魂的组成部分,环环相扣缺一不可。
我的新妇科医生,诊所前台工作人员比较跋扈,无法让我这个客户有归属感。我以为自己一两年才见医生一次,忍一忍她们的态度就是了。可是几年之后,点滴心头,我开始抗拒继续忍受她们的嚣张,心中酝酿另觅良医。
魔鬼藏在细节里。风不会无端转向,最终结果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中年以后,对于家人以及好友以外的生日祝福,心中会产生莫名的负担,总觉得自己何德何能,要来那么多的祝福。
那天写的玫瑰帖文,不经意透露了生辰与西洋情人节相隔一天这事,于是窝心的祝福排山倒海而至。有家人和朋友们的祝福,小学、中学到大学的同学贺喜,过去电台工作的同事和粉丝们祝愿,还有许多素未谋面的脸书朋友不吝按赞或敲字留言。
每一个👍和❤️,都是那么珍贵,每一句留言都应该获得回应。我多希望能一一给每人回以几字,可是心里压力也很大,曾经留言的朋友,岂不被脸书notification一再提醒某某某也commented 弄得烦不胜烦?
谢谢大家,小女子感受到大家给予的温暖,在这里给大家深深一鞠躬。向大家报告一下,当天我和家人简单而满满仪式感地迎接这一天,拍了一些照片,在这里与你分享我的喜悦。
大学先修班,我转校到都门圣约翰书院升学。那是一间男校,只有先修班接收女学生就读。先修班文理科两个年级,全体女生加起来只有三十几人。
女生在校里特别受瞩目。稍好看的女生经过低年级课室,偶尔还听见口哨声此起彼落。
这间学校的学生,好玩的活动特别多。迎新晚会表演、照片选美大赛、教师节、友情日、万圣节化妆舞会,嘉年华会等等一箩筐。情人节这类既浪漫又有商业价值的节日,一些学会就逮住时机卖花筹款。
情人节卖花活动,让女生们特别紧张。全校女生只有三十几人,谁收到花,谁没获赠花,真的太明显了。
送花日那天,筹办这个活动的学会成员,挽着整篮子的玫瑰花到个别班级派送被预定的花。那些特别俏丽的女生,一朵一朵花接个不停,喜上眉梢。
送花人署名当中,有自己认识的男性或女性朋友,有不是太相识的仰慕者,最要命的是有一种署名Secret Admirer (神秘仰慕者)的神秘人。
署名Secret Admirer者,可以抒发自己仰慕情感之余,又可以静观收花人收到花朵后的欣喜,还可以免于或许不受收花人青睐的尴尬。
至于收花者,收到那么神秘的一份浪漫,自然遐想连篇,是a 还是b抑或c?马上进入我猜我猜猜猜的虚荣模式,脸皮阵阵发烫,此后走路有风。
其实当年当天,我也收到一朵Secret Admirer的玫瑰花,化解了我以为会面对的窘境。大学先修班时期的我,化压力为食欲,长得厚实稳重,可以朴素安心读书,完全不受儿女私情干扰。至今我依然不知道那位Secret Admirer是我哪位比较要好的女同学,那么慷慨,愿意拐弯抹角给我送玫瑰,稳住我的自信。当时一朵玫瑰要好几块钱,我的同学可能是一位,也可能是两位一起合股,成全这份善意善心,至今让我没齿难忘。
先生送花给我的故事,在孩子们陆续出世以后,就几乎终结了。终结浪漫的,不是先生,是我自己。
我先生是极喜欢送花给我的。我的生日就落在情人节前夕,这段时间花价最昂贵。一朵玫瑰RM10起跳,我比较想留下来买奶粉😅。母亲节也是个花朵特别有意义,又特别贵的日子。买康乃馨?我比较想拿买花钱付幼儿园学费,或买孩子的玩具什么的。
我跟先生说,你的钱就是我的钱,我的钱就是大家的钱。你花钱买花给我,如同把钱从我口袋拿去你口袋再进入花店收银机。直白一点,这跟我自己花钱买花给我自己无差嘛。再者,花谢了,我还得处理那一层层的装饰包装纸,折好拿去环保站;将发出霉味的花尸小心装进垃圾桶。光想,就累。
我承认,孩子们出世以后,忘了一朵花对一个女人的意义是我自己。
纵然如此,若非日子过得太忙太乱,先生还是会托词自己带孩子们出门玩,还我清净。几个小时他们回家,三个孩子一人拿着一朵玫瑰花/康乃馨,祝妈妈节日快乐,间接表达先生自己的心意。
孩子们渐渐长大,逐步也懒得配合爸爸玩这个游戏。
近这两年,我们快进入空巢期。某日先生说要给我送玫瑰。我依旧是:你买花送给我,跟我自己买花送给自己,似乎差别不大,只是换个买花人而已。
先生见我还是老样子,笑笑走开了。
当时和我们在一起的,还有两个女儿。女儿见爸爸转身到客厅,小声对我说:
阿妈,您不可以这样的。您说不必送花,不需要送花,久了,男人就不会送花给你了。
哈哈,什么时候竟连我的两个宝贝女儿也学会读心术了?我这个满脑子还沉浸在孩子们幼年哭声笑声的老妈,经此一说,决定赶紧趁眼睛未花,好好欣赏老伴下半生送给我的每一束花。
玫瑰于我而言,有无限魅力。家里若有玫瑰几朵,必定日看几回,闻香几回。
与先生恋爱之时,彼此都是穷学生,若非必要,否则我不希望他花钱给我送花。
有一次先生到金马崙参加活动,回到都门已是黄昏。特地马不停蹄再转巴士乘个多小时公共巴士到我住的小镇,再行走近二十分钟的路到我娘家,将一大塑料袋的玫瑰送给我。过后,他又匆匆回都门,赶在最后一趟巴士回家。
当年金马崙的玫瑰,一束一打(12朵)或半打(6朵),价格介于RM3-4。
那晚,我插满了好几瓶玫瑰,少说也有八十朵。花儿谢了,还想尽办法将它们一支支吊起来风干。
风干的玫瑰,后来也陆续受潮发霉,一朵朵被淘汰。倒是先生赠我玫瑰的这段记忆,不但风干了,偶尔还可以拿出来下酒。